在上海滩,海关大楼的钟敲了94年。6月1日零点的钟声格外穿透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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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当12响浑厚的钟声穿过灯火通明的群楼,越过滔滔不绝的黄浦江时,重回外滩的人们驻足静听。紧随其后的,是汽车疯狂的鸣笛,和人群的欢呼雀跃。在外环,庆祝解封的烟花冲上天空,发出阵阵巨响。脚步踢踏,车轮滚动,连跨江大桥都有些震颤。

  这一刻,上海的无数双耳朵等了两个月。

  6月1日零时起,上海有序恢复住宅小区出入、公共交通运营和机动车通行。但上海何时能完全恢复,似乎还需要一段时间。

  在上海的很多地方,消化过去两个月里积攒的问题,成了当下很重要的事。封控期间未能就诊的病人走进医院,无法治病的宠物涌向宠物医院,无人照料的租摆植物枯萎待换,新长两个月的头发要剪,关店两个月的损失要补,对这座城市的信心,还要一点点找回来。

  最近,上海几个区陆续出现社会面阳性感染者。“疫情反弹风险依然存在。”在6月3日下午的上海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,市卫健委主任邬惊雷说,“我们仍需时刻保持警醒。”

  钟声起,钟声落,悲喜交集

  这是自1843年开埠以来,大上海没经历过的。“她生病了,病得还不轻。”一个市民说。

  两个月前,浦东与浦西相继封控,一座集聚2500万人的城市,不再风云际会、车水马龙、人声鼎沸、酒绿灯红,仿佛一切都停下脚步,唯独海关大楼的钟声照常响起,日夜不停。

  3月31日夜晚,一名34岁的保安在外滩遇到了一个喝得烂醉的人,爱喝酒的他想,这也许是那个男人封控前的最后一顿酒。

  那一夜过后,这条上海最繁华的街道上,仅剩下像他一样执勤的安保等工作人员。他的目光能透过光秃秃的景观树,和空空的街道,从路这头望到路那头。那些天,他很少在这条街上见到其他人。时常陪伴他的,是海关大楼整点敲钟时响起的《东方红》。

  住在虹口区、静安区的一些居民,也能听到黄浦区传来的钟声。“原先,我的住处是听不见的。现在是那么静,静得人心里发慌,静得人心里害怕。”一位虹口区的居民说,每天清晨唤醒他的,不是黄浦江上的船鸣,不是豆浆油条的香味,而是那钟声。

  4月,一位生活在上海市杨浦区的年轻人每天定3个闹钟抢菜。在一些小区,几乎从现代生活中消失的“以物易物”,成为一种常态,有人拿出咖啡、酒,换回蔬菜、鸡蛋。

  烟、酒、可乐,一度成为奢侈品,也是稀缺品。

  4月初的一个夜晚,一名骑手敲着一家玻璃门紧闭的烟酒专卖店,询问卖不卖酒,有人托他买,价钱好商量。在一些开门营业的加油站,销售最火爆的并不是汽油或柴油,而是一条条香烟,排队买烟的队伍常能有十余米,而加油的汽车寥寥无几。

  足不出户的日子里,很多人重温了歌曲《上海滩》和电视剧《上海滩》。在网易云音乐这首歌的评论区,一位当时正经历隔离的人留言:“想起上海之前的热闹,看到今天外面的冷清,我也突然想听这首歌。”也有人说:“我已40天没出门,但我仍然无比热爱这座城市。现在阳性病例已突破50万,但每天新增已从近3万降到1万。”

  有人祈愿:“上海早日走出疫情阴影。仍愿翻,百千浪,在我心中起伏够。”

  当外滩的那名保安再一次碰到醉汉时,已是5月下旬,两个拎着酒瓶的外国人,摇摇晃晃地从他面前经过。那时,步行街两旁的树已枝繁叶盛,许久不见的烟头又在路上出现了。“好呀!”他感慨,上海快回来了。

  5月23日,上海4条地铁线路首先恢复运营的第二天,外滩附近就喧闹起来。一辆老年三轮摩托车疯狂鸣笛,从有少量行人散步的四川中路上疾驰而过。一位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的教师坐地铁到南京东路,在略显萧条的街上拍照留念。那时,步行街上的绝大多数店铺尚未开门,只有不多的人闲逛。

  “高兴又心酸。”那位教师说,她想念外滩汹涌的人潮,想念和平饭店老年爵士乐团的演出。